第八章 天之工 I ─ 陪你讀霍金《大設計》The Grand Design

■陳以聖 / 原載：κrazian

人們從懵懂無知，「天」威難測，充滿驚嚇與認命的年代走來。一路創造各種神祇：祭祀之、膜拜之、求告之，循之蹈之，生養是賴。明知神祇易怒，性格反覆，卻只能卯勁巴結，加碼奉承。一切只因我們自忖渺小、脆弱，甚至充滿莫名其妙、與生俱來的罪業。

果真有個創造這一切的上帝，難道會以此為樂？若是，那麼這上帝性格有不小的瑕疵，大大的對我們不住。而牛頓到愛因斯坦等人，一步步解開這宇宙的秘密，祂大概非常不樂意，說不定此時正盤算著要怎麼整我們？若否，上帝大概愛玩成性。也許祂其實仁慈的不得了，就是看不下去了，才教牛頓、愛因斯坦等曠世奇才下凡來，讓我們蹣跚的步履，勉力向前再走幾步。

試想你跟個小娃娃玩捉迷藏。你超級會躲，藏得巧妙絕倫。小娃娃紅撲撲，興奮的東探探、西轉轉。咦，找沒有就是找沒有。娃娃漸漸變得困惑、不耐。你原有的得意之情，也變成關切之心。娃娃生氣了，嘟嘟的小嘴你覺得還挺可愛。娃娃開始皺眉、扁嘴，啜泣了起來。你開始不安、焦急、心疼。娃娃終於嚎啕大哭。你憋不住，遮遮掩掩，若隱若現。娃娃看到寶，瞪大雙眼，跌跌撞撞，衝將過來，抱住你的大腿，破涕為笑。

是這樣的遊戲嗎？即便把宇宙法則都弄清楚了，我們還是要納悶，為什麼？為什麼是這樣？讓我們回想這書一開始的提問：

1. 為什麼是「有」，而非「無」？
2. 我們為何而存在？
3. 宇宙定律為何是如此這般？

如果說這一切都是上帝決定的、創造的，那麼上帝又是誰創造的？相信上帝的人會說：「沒有，到底了，上帝就是上帝，一切都從祂開始。」這就弄擰了。不信的人依舊不信，覺得沒道理，就是信不「進去」。如此各說各話，很沒營養。霍金說，科學裡就可以紮紮實實的找答案，何必曰神？

記得我們談的，所謂「真實」，其實是「依模型而定的」。我們所感知的這宇宙，我們的一切，我們的「真實」：感官加上思考，就是我們的極限。「絕對的」真實為何？除非自宇宙外觀察，否則根本無從得知。

1970年，英國劍橋數學家John Conway為此設計了一個巧妙的遊戲，稱做「生命遊戲Game of Life」。這遊戲可以幫助我們體驗並思考：生命現象代表什麼意義？我們真的單憑外在行為，就分辨得出生命之有、無嗎？複雜如宇宙者，是否真能從一小撮最基本的法則衍生出來？

這遊戲的「宇宙空間」超級簡單，就是一面特大號棋盤。無邊無際，反正隨你闖蕩就是。「生命」也單純，是一個個方塊。每個方塊都可能有8個鄰居：前、後、左、右，再加上斜角方位的左前、左後、右前、右後。「時間」為了簡化，不是連續而是跳動的，像數字鐘那樣。運行的基本「法則」也沒幾條：

1. 鄰居有兩個或三個者，下一刻得以繼續存活
2. 一個空格若剛巧有三個鄰居，下一刻將誕生新生命
3. 其他的格子通殺：空著的繼續空著，有生命的不是孤獨而死(鄰居少於兩個)，就是擁擠而死(鄰居多於三個)，反正都是死。

就這三條？能變出什麼花樣？沒玩過的保證你目瞪口呆，回味無窮。

先從最簡單的開始：穩定的靜止狀態。這幾種狀況都是生者永生，死者永不得翻身，直到永遠。

一塊磚

一個蜂窩

一條土司麵包

一條小船

其次是一些無厘頭式的「擺盪」狀態。雖然這裡面的生命有生、有死，但變化很小，只創造出兩三種狀態，一再重複循環：

眨眨眼

青蛙張合嘴

閃燈

脈衝星 pulsar

再來是會「滑行」的小生命。他們擺出一副忸怩爬行的姿態，模樣古怪風趣。

更複雜的，就愈來愈像生命活動中的複製、繁衍、反應、互動等行為了。

繼續研究下去，我們發現，這生命遊戲甚至能夠完全模擬任何電腦程式的運作！這個厲害吧。於是有人乾脆拿它來創作迷幻華麗的樂曲。也就是說，能變出什麼把戲，端看你的創造力而定。

在這些不同的層次裡，如果純粹出於好奇，去觀察它們，我們的敘述大概會有：繁衍、擴張、萎縮、吃掉、逃跑等等生動的描繪。可是，不管我們想像力多豐富，它們說到底，就只是依照那三個平淡無奇的法則在運行罷了。宇宙看來似乎也是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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