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陳以聖 / 原載：κrazian
問題是：香港到台北的飛機上，從供餐開始，您能要幾杯紅酒？
｢先生，這是您的照燒雞排飯。請問喝點甚麼呢？咖啡還是茶？」該短程班機上，精簡的餐車中，是沒有紅白酒的，連果汁都一個小鋁箔包就打發了。
41C的先生客氣的問：｢有紅酒嗎？」｢請你等一下！」空姐Amy說完，繼續服務後面數排乘客。
待送完餐，Amy端來第一杯紅酒給41C。41C說了謝謝，不等空姐轉身離去，立刻接著問：｢小姐，請問這個還有多的嗎？」順著他的手指望去，你明白他要的是點心-桃酥。Amy耐著性子，回說：｢今天餐點數量比較緊，大概沒有了，我再幫你看看。」
41C點著頭，揮揮手。意思並不明確：看不出是要表示｢喔，沒關係」呢，還是有點失望的｢好吧，沒有就沒有吧」，或者是不耐煩的｢好、好，你們都是這樣說的」。這種情況下，空姐接收到的訊息為何，就看她當時的心情而定了。
41C不高不矮稍胖，用餐專心，偶爾抬頭，若有所思。短髮，中度捲曲，貼緊著渾圓的頭及粗短的頸。五官向中間靠攏，上嘴唇突出，下嘴唇因而顯得內縮。你會覺得，他吃東西時，大概常常會無意間掉落一些；雖然實際上並沒有。
他三兩下吃完。一秒鐘不浪費，隨即掏出NDS電玩。你看他專注的拇指快速的按著控制鍵。
空姐Liz才剛剛補送完最後幾份餐點，匆匆回頭，正打41C旁掠過。這時，他的手像觸電般地快速舉起：｢小姐，嗯....可以再給我一杯紅酒嗎？」長長的｢嗯」令人摸不清楚：他是還在考慮要說甚麼嗎？或者只是一種害羞客氣的表現方式？也可能是要空姐的注意力集中一下，因為畢竟艙內要紅酒的只他一人。Liz看起來雖資淺，卻也沒被嚇著；接過空杯，說了聲｢好，等一下」。於是，Liz給了他第二杯紅酒。
收餐的時候，41C趁便又要了第三杯紅酒。配著NDS，愜意的啜飲著。待餐盤都收完了，他立刻起身，似乎按照著既定的計畫，以堅定的神情，大步往備餐區走去。才一會兒工夫，抓回三個桃酥，就著剩下的紅酒，三兩下解決了。看神情，大概離滿足點還很遙遠，很遙遠。
Amy剛在前數排，替一位買美妝保養品的女士刷完卡。巡過來時，41C又以他招牌的｢觸電手」攔截：｢小姐，嗯...你們有甚麼煙？我想買兩條。」Amy回問：｢您想要那一種的呢？」他猶豫了一下：｢你們有沒有目錄甚麼的？我先看一下。」飛機已經開始下降。Amy回說：｢你告訴我你想要甚麼牌子，我再幫你看看有沒有。」41C為難的說：｢可是我不知道要買哪一種。是朋友託我買的。」Amy說：｢這樣好了，我說給你聽，有七星、七星淡菸、黑白大衛和萬寶路。」41C想了想：｢那就黑大衛兩條好了。」Amy說了聲好，正要離開，41C又開口說了：｢嗯...可以再給我一杯紅酒嗎？」說著，遞上那只空杯。Amy接過杯子，沒有說話，匆匆的走了。
Rebecca幫忙送來了第四杯紅酒。41C繼續埋首於NDS，看似不經意，一邊喝光了半滿的紅酒。
機長廣播，要機組人員準備降落。幾位空姐開始巡視著椅背是否豎直，安全帶是否繫緊。41C這時又攔到了Liz，不為別的：｢小姐，可以再給我一杯紅酒嗎？」Liz猶豫了：｢我幫你問問看。」脫身而去。
Amy回來了：｢抱歉，黑大衛沒有了，要不要改別的。」41C這回想了很久，Amy只得解釋道：｢要不要你到機場再買，價錢是一樣的。」41C又思索了一會兒：｢好吧！小姐，那...再給我一杯紅酒！」Amy立刻回答：｢對不起，紅酒沒有了。」
41C終究沒喝到第五杯。看他拖著行李，步出機場時的身影，有著緩慢與落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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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作者：陳以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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